第十二夜
鲜红的花儿,雪白的花儿,凋零了叶,折断了枝,倾听着幽然的溪流轻声地歌唱。
细语着的风送来了遥远的摆渡人,洁白的衣襟,头顶的茸茸猫耳,手抚着白花淡淡地哼唱着那古老的歌谣。
黄昏,是这片土地永恒不变的景,黄昏之中腥甜的浓浓白雾,掩不去花丛中那株孤单地大树。
千年亦或是万年,时间到了这里就似停滞了一般,无法被忘却也无法被记起。
白色的摆渡人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船桨慢慢地向着大树走来,黑发的少年遥望着摆渡人的影只是自语一般地说着:“我,不曾明白自己为何而来,但是我却明白我们之中会有一个人选择舍去——不是你,不是她,也不是我。”
黑发少年的背后站着一位红衣的少女,她随着少年的目光一起温和地看着远处归来的白色少女,却不语。
“远航的船总有一天会回到她温暖的港湾,总有一个人,会像她一样从彼岸归航。”背对着红衣少女离去的背影,黑发的少年这样说着。
[月色,伴着七色的流星从空中滑落。
漂浮在空中的大树分撒着金色的燃屑,如微风似细雨。
我,再也唤不醒那双苍蓝色的眼。
手捧着她那美丽而柔软的脸,手中的血迹就像泪水一般染红了少女的脸颊。
“我深深思念着的人啊,我深深爱着的人啊,你是否迷了路。”]
“我深深思念着的人啊,我深深爱着的人啊,你是不是迷了路。”伸手轻轻搀起归来的摆渡人的手,黑发的少年喃喃地自语。
白衣的少女动了动头顶的猫耳,那双倒映着夕阳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黑发的少年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伸手从树上摘下一枚新鲜的花儿戴在少女的额前:“嘛,欢迎回来——霜。”
星月编年录
—流传的境界和无法比及的悠远—
—第十二夜—
“啊——”真是睡了一个好觉。
昨天似乎梦见了什么,但是一睁开眼又忘记了个干净。于是我沉沉地伸了一个懒腰,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
没错!今天就是暑假啦!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啊,长长的暑假~~~
天气似乎有一点阴沉,考试结束,台风刚过,迎来暑假,真是人生的三大乐事啊。
台风给这个闷热的夏天带来了一小阵的凉爽,天空虽然依然阴着但是却很明亮,带着雨后泥土甜味的风拂动着窗帘,写字台上静静躺着两个闪烁着充电灯的一模一样的手机。
“啊,想起来了。”柔软而纤细的触感来自于溯夜娇小的身体,她静静地半趴在我的身上,浅浅的呼吸伴着印出了她的身体曲线的床单微微起伏着,十分的安逸。
嗯,没想到溯夜真的毫无悬念的通过了考试,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成绩,不过对于一个平常作业基本靠抄,笔记基本代劳,上课基本睡觉,回家扑向电脑的人来说能不至于落到补习的地步真是个奇迹。
拜此所赐已经答应了会完成她的一个愿望的我,必须像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享受”她的骚扰了——她是不是忽然变得开朗了一些呢?叹了口气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我这样想着。
“依贞?”稍显黯淡的光从窗帘外透进了她那双碧蓝色的眼里,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她懒懒地从被单里探出了滑溜的手臂,轻轻拽住了我的衣角。
“哦~你醒了啊。”于是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的,从桌上拿起我的手机看了看,“都快到中午了呢。”
“嗯。”溯夜只是点点头,然后把手臂缩回了被单之中,“等午饭。”
“啊哈哈……”我也只有哭笑不得的份了,这是要直接睡到午饭的赶脚吗?嘛,罢了,我先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轻轻推开房门合上了手机随手放进裤兜里,楼下传来电视机的声音和吸尘器的声音。
我和溯夜的手机从外观缀饰到内部壁纸设定什么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为什么我总是能一眼就辨认出来呢——一面向着楼下走着,我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感觉还是挺不可思议的。
“啊啦,旦那SAMA,您醒了啊。”走下楼梯就碰到了正好在打扫楼道的优雪,她总是带着那么温柔可人的笑容,说着双手捏了捏我的脸,“啊啦啊啦,很精神呢。”
“呃……”总感觉自从那天被优雪咬了之后优雪反而变得更加亲昵了一些,随着我就这样愣住了,优雪也歪着头看着我。
“怎么了,旦那SAMA?”头顶的兔耳依然是那样活泼地跃动着,优雪的脸微微的红着,这样说着。
“嗯,没,没什么。”于是我把头扭向了一边,沙发上的溯月看上去并没有睡好的样子,眼睛下带着淡淡的肿痕,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看我,“嗯?溯月你怎么了,暑假的第一天却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溯月于是软绵绵地点了点头,低沉而无力的说着:“嗯,我在等吃午饭然后睡觉去。”
“第一天就成了彻夜党啊!”没想到这个平时里看上去规规矩矩的大小姐这么快就堕入了暑假模式,我不由得摇着头——我以为我已经算是睡的够晚的了,没想到溯夜睡的还晚,更没想到溯月其实才是BOSS级别。
这么说着的时候优雪已经脱下了围裙把吸尘器放回了壁橱对着我们走了过来:“嘛~嘛~反正也是暑假嘛,没什么关系的。那个我要去当班了呢,午饭已经做好放在厨房了哦,热一下就可以了,旦那SAMA~”
“哦~”于是我对着优雪摆摆手,顺便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呢,“路上小心哦。”
“嗯~”优雪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寂寞,其实我一直都挺佩服优雪的,明明我们年级相仿而她却已经自食其力很长时间了,点点头的优雪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那么我走了呢。”
“嗯。”
嗯,于是就只剩下我和溯月了吗?
咦?人呢?
随着优雪出门的脚步声和门卡擦关上的声音,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溯月却忽然失去了踪影。
然后不一会儿溯月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碗饭:“不行了——我实在困的不行了,先吃饭了。”
“= =……”好吧,您随意。看着这样的她我总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想想也溯月在这里也已经住了这么久了,不知不觉的,总感觉慢慢的她带给我的印象发生了改变。应该说是更像一个普通人了吧。
溯月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就吃完了午饭,整个过程都在厨房之中,之后回到了她的房间。于是,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好像,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待在这里了,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怀恋的熟悉的感觉。
这段时间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过了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感觉好像很熟悉,就好似不久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一般。
这种错觉被放在餐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过去,我慢慢地在桌子旁边坐下,照片上依然是那个带着温柔笑容的金发女子,她的双手轻柔地搭在我的肩头,是那么的温暖。
“说起来,这张照片里面没看到溯夜呢,妈妈。”我的记忆是混乱的,自从母亲出车祸之后我经常性的产生错误的记忆——这是一种间歇性发作的失忆症,医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给我开的药我也只是很久以前吃过一段时间而已——因为我感觉,这些药物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窗外透入一阵带着水香的很凉爽的风,长时间的闷热天气让这种风显得十分的珍贵,不如下午出去走走吧,我这么想着。
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千本羽了,回想起那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短但是却很快乐。那个孩子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很甜蜜的治愈力,和优雪带给我的感觉很像但是又不太一样,在那段我一直纠结在那些难以接受的事情的时光里,千本羽忽然的出现了,突然的对我表白了——然后,猛然的消失了。
前一天,我们还在开心的聊天,一起吃午饭,一起参加那个虽然不太顺利但是却很令人开心的活动——第二天她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再也没有出现。
“对不起。”那张字条依然保存在我的笔记本中,我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说一开始她对待我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只是为了接近双色刀而和我亲近,为何最后又要把刀还给我然后对我说对不起。既然想要说对不起,为何不面对面的解释清楚,就这样,消失了。
“果然,是一个胆小害羞的孩子。”喃喃地,我自言自语着。
“依贞?”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依然穿着那身粉色睡裙的溯夜睁着睡意朦胧的眼正一边擦着眼睛一边看着我。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至少现在的我有了双色刀的帮助可以制造一点结界出来,也并不算完全都是不好的事情吧:“溯夜啊,起床了啊,快去洗梳吧,我去热一下午饭。”
“嗯。”溯夜依然是淡淡地点点头,她毫无表情的脸却总是令我感到安心,毕竟她是我的妹妹,这个世界上和我最最亲密的人了。
洗漱间中于是传来了汩汩的水声,渐渐充满了声音的屋子让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了溯夜,下午有空吗?”
“唔?约会?”刷着牙的溯夜传来了模糊的声音,她透过门看着我,毫无神情地说着。
您能给点正常的反应吗?
罢了,罢了,我已经习惯了,每天都有吐不完的槽,于是我摆摆手:“吃完饭一起出去逛逛吧。”
“嗯,好的。”
“……”我想,我一定是幻觉了,那个从来都没有表情的溯夜竟然似乎浅浅地笑了一下!
暑假的第一天,天气虽然稍显阴沉不过是个绝好的天气,刚刚过去的台风让整个城市都凉爽了下来,对于出行来说真是一个好日子!
电车上的人也并不算多,至少给我和溯夜提供了两个位置。
不过。
溯夜……太反常了……
平时里的溯夜总给人一种很素雅的感觉,一般的穿着也就是普通的浅色连衣裙或者学校制服——但是,今天的她竟然一反常态的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哥特式萝莉塔,脚踩着黑色的长靴穿着黑白条纹的丝袜,胸口扎着一枚很大的深紫色蝴蝶结,那头柔顺而修长的金发也被扎在了脑后,俨然一副轻飘飘的样子。
这样的溯夜让我实在是有点坐立不安,本来平时溯夜和我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而这个时候的她则更是整个人都半躺在我的身上。
我只想快点下车……本身溯夜的身形可以说就是一标准的萝莉了,再加上这身装扮则更是几乎吸引了整个车厢的目光,这让受到波及的我在带着各种感情的视线之中如坐针毡。
不过——啧啧啧,不得不说这身装扮真的很赞……
我和溯夜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话,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让人感觉很温暖很亲密,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很多的事情,感觉我们俩之间虽然没有对话但是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果然是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兄妹呢。
一段沉默之后,伴着那熟悉的苍蓝色视线,溯夜轻轻地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脖子,抬着眼皮看着我:“呐,依贞,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嗯……”也许我依然没能从千本羽的事情之中恢复过来,原本也只是打算随便逛逛散散心而已的,不过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去一趟溯月家,“我打算去一趟草沙家,毕竟溯月在我们家已经住了这么久没回家,有必要去和她的家人说说最近的情况也省的他们担心。其次就是,想去见见贞依大人。”
“这样。”于是溯夜把头低了下去,轻轻地闭上了眼,好似很安心的样子,“嘛,去哪都好了,无所谓。”
“嗯~”伸手摸了摸溯夜的脑袋,前段时溯夜给我的那种陌生感和疏远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毕竟我们是亲兄妹嘛,应该只是她有着自己的想法而已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车窗外的高楼大厦渐渐地变得稀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绵延的一片小山丘,城市,到了这里都不禁整个安静了下来,零星的街道,处于山上的公园和观景台,路上悠闲地散步的行人让人感觉这里就像并不属于城市之中一般。
黛樱市的西郊,据说很久以前这里靠近一片巨大的沼泽,而从那一连串的山丘上对着另一边看去,布满了零星池塘的沼泽在月光之中就好似在地面点亮了无数的星盏,美地让人忘记了这里并不属于天空。
不过,那估计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了,这些山的另一侧事实上是一个清凉的海湾。而正处于这属于城市一侧的山脚下的,就是黛樱市的最边缘了,草沙家就在此落座。
电车稳稳地停在了站台之上,这座处于终点站的站台要高于地面很多,所以也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观景台。眺望不远处,一座被群山包围的小山丘上,盘踞着草沙家的巨大庭院。
草沙家和我家相距其实并不远,我家属于北郊,这里属于西郊,其实从地图上来看黛樱市的地貌特征很奇怪,东面和南面连接着陆地,然而西侧和北侧则就像被砍断了一般呈一个尖角的形状紧靠着海洋。
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草沙家,几年前我曾经在河里救起过溯月,溯月康复之后曾被邀请来到草沙家,从那以后经常收到她们家的邀请,特别是母亲去世之后更是一直受着他们家的照顾。
不过要说自己主动来到这里,确实还是第一次。
大约二十分钟的步行,闲闲晃晃便来到了这个院子里围着山的宅院,巨大的木门旁写着“草沙”二字,门大敞着,里面不时地走过一两个忙碌的佣人。
虽然门敞着,不过这并不见得我就能这样直接走进去,事实上我已经多次犯过这个错误了,被门房留住什么的= =。
轻轻按下了门铃,倒映着我的脸和我背后阴沉的天空的摄像头在光线之中似乎是动了动,而后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您好,草沙家,请问有何贵干。”
“啊,我是东口依贞,想要见一下草沙老爷。”听到声音的我不由得紧张了一下,果然我还是不适应这种环境,于是清了清嗓子地说着。
“好的,请稍等。”于是门铃的另一边陷入了安静,过了一段时间,里面再次传来了那个妇人的声音,“您好,东口先生,我们家的老爷今天不在家,不过老夫人想要见你一面,请你稍后。”
“哦,好的。”老夫人吗?好像是溯月的奶奶来着,记得溯月的母亲和爷爷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家里就只剩下奶奶了。
我和奶奶也很熟悉了,当初提出“收养”我们的也是草沙家的奶奶,虽然说这么说好像有点自我感觉良好,不过确实感觉就像是我真正的奶奶一样。
不一会儿,从内宅里走来了一位身穿着深蓝色长裙的女仆,她微微对着我弯下了腰:“东口先生和东口女士对吗?请跟我来。”
“嗯,有劳了。”每一次出来迎接的女仆都不一样啊,真不知道草沙家到底有多少用人。我这样想着,而后跟着女仆走进了宅院之中。
这是一栋典型的古典式日式庭院,长长的木制走廊上走着身穿着西洋风格女仆装的女仆却并不显得违和,大概是早已在动画电影之中看习惯了吧。整个建筑群围绕着一座被包围在深宅之中的小山丘而建造,从山丘之下流下的溪水顺着泛着古香的水轮车随着咔咔作响的清脆竹音流淌入围绕着走廊的水渠之中,哗哗的流水声使得这个幽深的宅院显得越发的安静。
伴着女仆踏动木板的咔咔声,走过一段红木的小桥,一栋木制的屋子门口摇曳着斑驳的树荫,沙沙地唤醒了池塘上咚咚作响的竹筒和汩汩的水流。
白发的老婆婆穿得很平常,远远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之上,手捧着一杯绿茶对着我招了招手:“啊啦,依贞酱,真是稀客啊。”
“啊,奶奶下午好。”随着奶奶对着我和溯夜伸出了手,我和溯夜坐在了奶奶的身旁。等候在一旁的女仆快速的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点心和茶然后慢慢退到了一旁。
奶奶依然是那样和蔼而慈祥地笑着,她和溯月一样有着一双深紫色的眼,笑着的时候两个眼睛眯着,十分的温和:“依贞啊,好久都没来了呢,奶奶不禁有点想你们了呢。”
“啊,抱歉……最近有一些事情。”于是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其实我不太善于和老人家讲话,总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
旁边的溯夜则是毫不客气地自顾自地拿起了竹篓中的仙贝,咔嚓地吃了起来。
简短的沉默了一小会,奶奶喝了一口茶,略有难色地看着我:“啊啦,是我们家的溯月给你添麻烦了吗?”
“啊,哪里哪里,溯月在我家其实帮了很多忙呢——说起添麻烦,我们兄妹俩倒是经常给您添麻烦。”奶奶的话让我吓了一跳,不过回过神来又觉得正好乘这个机会讲一下溯月的事情好了,毕竟是主要的目的呢。
奶奶于是十分温和地摸了摸我的脑袋,而后不禁然地擦了擦眼角:“哪里,说什么话呢,只不过是家里添了两口饭而已,别说得这么见外。依贞是个好孩子呢,其实我一直都把你们俩当做我的亲孙子看待。”
而后奶奶稍微停顿了一会,继续说着:“也许,是当成了孙女婿吧。”
“?!”这句话差点没让我呛着,我的整个脸顿时如同被点上了一把火一样的烫,于是慌忙摆手,“哪里哪里,您抬举我了——而且溯月应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哦?是吗?”奶奶依然只是那样慈祥地笑着,端着茶杯的样子就像是一幅安然的画一般,“依贞酱这么觉得吗?”
“嘛,也只是这么感觉而已啦。”跟着奶奶说话不知不觉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我于是同样捧起了茶杯一股凉爽的风伴着树叶的影子迎面而来,泛着淡淡的木香,“偶尔看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溯月好像挺习惯住在我家的,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亲近了不少。”
“噗,姐姐么。”奶奶于是微微捂着嘴笑了笑,随后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嘛,那就好。那个孩子,其实并不太擅长与人亲近,虽然一直都很乖,但是其实很怕生。最近啊——本琦(草沙家的长子也就是溯月的父亲)和她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听你说溯月在你家挺好的话,那也不错。也许,那个孩子并不喜欢呆在家里……”
“诶?”就在我表示诧异的时候,两三个女仆护送着一位身穿着米黄色上衣,浅黑色短裙的金发女子从走廊中走过。
女子不禁意地扭头对对着我们投来了目光,总觉得很熟悉,很熟悉。随后她径直对着我们几乎是跑着走了过来,而她身后的三个女仆则奋力地试图阻难:“依贞!是依贞吗?!”
“诶?那是?……”虽然感觉很熟悉,但是这个金发女子我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应该说是不认识的,但是她却奋力地在人群中挣扎着,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依贞!是依贞吗?!请不要拦着我,让我看看他!依贞!依贞!……”女子虽然十分努力地挣扎着,但是还是被那三个女仆强行拦住了,女仆们一面对着我们投来了尴尬的笑容,一面把女子架着拖到了远处,“依贞!是你吗依贞?依贞!”
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却想不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使得我甚至都没有反应的余地,只是愣在了那里,那个女子……
“唉。”看到这里,奶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似乎就像已经习惯了一般,“让你见笑了——不瞒你说,那是我家的长女,也就是溯月的姐姐草沙优莉。高中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很远她的身体不太好不能长距离坐车,所以就让她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别墅之中。不过,高中毕业之后她就有些神志不清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年你来的时候她从门外看见过你,大概是留下了印象吧,请不要在意。”
“这,这样。”草沙溯月的姐姐草沙优莉,有些神志不清,但是为何我却感到这么熟悉?
“我这把年纪了,看着她真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好了,我要去休息了,这把老骨头估计也就要到头咯……”奶奶依然是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屋内走去,“你们俩就随意逛逛吧,如果不介意,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啊,不,不了,溯月还在家里呢,那么叨扰了。”奶奶看上去很在意优莉,虽然背对着我但是也不难看出似乎是在抹眼泪,于是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有微微弯腰站起身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回去之前,去买点什么吧,食材什么的。
我这样想着,而后轻轻拉起了溯夜的手。
为什么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会忽然大喊着我的名字,就算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也是去年的事情了——而且,为什么我会感觉她是那么的熟悉。
跟着女仆的脚步,我和溯夜再次踏上了那长长的走廊,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让我一时间不知所措。
“啊啦,少年,真巧呢。”就在愣神的时候,走廊的另一头迎面走来了一位身穿浅蓝色和服的长发少女,她那双鲜红色的眼在很远的距离下就十分显眼,带着一脸好像很开心的笑容,贞依在两个女仆的护送下停在了我的面前。
“哦,贞依……下午好。”于是对着她点了点头,我同样停下了脚步。
“哦呀?怎么?有心事?”赤红色的眼上下大量了我一番,而后贞依摸了摸我的脑袋,微笑着说着,“既然都来了,要喝杯茶吗?”
“啊,不,不了,您忙吧,我现在要回家去了。”差不多我也已经习惯和贞依相处了,她虽然贵为古代的妖王,令人畏惧的大妖魔但是却十分的平易近人。
贞依于是歪着头看了看我的脸,随后抬起了眼皮:“哦,好吧,那路上小心,有什么问题的话,欢迎随时联系。”
“嗯,谢谢。”随着贞依同溯夜擦身而过,我和溯夜也重新迈开了脚步对着大门外走去。
其实,我本来确实是想和贞依谈一谈千本羽的问题的,但是不知怎么地此时的心情十分的沉重糟糕,就像脑袋里有什么被忘记了的东西卡在脑海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依贞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心事,不过溯夜和他一起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绕过身后的两位女仆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走廊另一端渐渐走远的依贞,贞依这样想着,然后微微眨了眨眼,继续对着屋内走去。
优莉又发病了吗?我总觉得这个家族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优莉的病也并不像是普通的精神障碍,看上去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记忆出现问题。
“好了,你们俩就送到这里吧,接下来我自己回去。”贞依对着身后的两个女仆摆了摆手,而后自己一人加快了脚步,对着庭院地更里面走去。
两位女仆于是停了下来,对着贞依微微鞠了一躬,而再抬起头时贞依已经消失在了她们的眼前。
台风的侵袭让这整个木质结构的深宅大院受到了一点点损伤,从早上开始庭院里就有不少的家丁忙活着打扫和更换破损的木板,一辆装满了木材的货车停在后门外,两个工人模样的人一边擦着汗一边抽着烟聊着什么。
优莉被那三个女仆直接带回了她的院落之中,草沙家的屋子多半都是这种园中园结构,最外层的围墙围起了一个巨大的院落,而后在这个院落之中又分布着这样的小院子,几乎一屋一院,是一种很容易让人感到宁静的建筑风格。
风依然是凉凉的,比前几天让人感到舒适了很多,迎着风贞依低头看着被锁进了她的院子之中的优莉,而后慢慢地停在了优莉的屋顶之上。
青黛色的瓦,踩在脚底下凉飕飕的,还带着点点的苔痕,木制的房梁不知道在岁月之中沉寂了多久,吱呀地,随着贞依的脚步发出细微的声响。
世界,总是变化的那么快。也许即便是草沙家的大当家也不知道这块土地曾经属于哪里,但是在贞依看来却是那么的令人怀恋。
不算,是最值得怀恋的地方,但是也难得还有这种保存着当年一脚之地的场所。
敲了很久的门,优莉似乎是累了,拍门的累和哭泣的累让她整个人都瘫坐在了铺着大理石的地面之上,抬头,似乎是看见了房顶上站着的贞依。
“你是,神明大人吗?”有气无力地优莉挣扎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到了贞依的面前,抬头看着屋顶上的贞依,这样说着。
“撒,吾亦属于神明,也亦不属于神明。”贞依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着,而后轻轻地飘落在优莉的身旁,抬头看着院落之中,那棵生长在池塘旁边的枫树。
优莉自然是不明白贞依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对贞依的期望,就像看到了一株救命的稻草一般瘫软地趴在贞依的脚下:“神明大人啊,请你救救我——我的父亲迷上了妖王,他满心的以为他可以复活我的母亲,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妖王也无法挽回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这一辈子都十分的憧憬我的父亲,他任何的命令我都愿意听从,但是现在他却因为我并不信任妖王而强行把我当做神经病……”
“孩子,你究竟为何而哭泣,是因为你的父亲,还是你的母亲,还是你自己。”贞依并没有听完优莉的话,而是依然抬头看着那随着风摇摆的枫叶,这样淡淡地说着,“既然你不信任妖王,为何你会信任我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神明’。”
“……”顿时哑口无言的优莉,她眼角依然挂着泪水,整个眼中都倒映着贞依的身影,贞依的每字每句都像一根根铁钉一般直直地钉在她的心头。
这个时候,贞依却回头看着优莉,眼中充满了温和,鲜红色的双唇轻启着如同吞吐着温和的春风一般:“没错,死去的人是无法复生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可以获得新生,一种是濒死的人,一种是在错误中死去的人。但是哪怕是这两种人,想要获得重生都必须付出和他的生命所相等的代价。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让另一个人获得新生命的方法,一种是改变已死或者将死的过去,一种是用另一个人的生命去和死神交换。
“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你们所不知道的事情,神并不是万能的,她仅仅只是信仰的集合体而已。”
说罢,贞依对着优莉微微地笑着,轻轻把优莉搀扶了起来,随着她在池塘边的一张木桌旁坐下:“有空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故事?”泪水,在优莉的眼角已经风干了,贞依的身上带着那一种很奇妙的亲和力和温暖的气息,就像,眼前坐着的,是自己祈祷已久期望见到的真神一样。
木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一个小炉,一盒茶叶。贞依轻轻地伸手拿起茶壶,挑起一撮茶叶放进茶壶之中,在池塘边流淌着清泉的竹筒下接上一壶水点燃了煮茶的小炉:“很久很久以前,神明和妖怪是有着明显的界线的。神明有着绝对的地位和权力,而妖怪哪怕再怎么一心向善也无法成为神明,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邪仙而已,无法取得居高天原的一名一位。
“那个时候,神依然住居在所谓的神界之中,他们无忧无虑,他们拥有永恒的生命,他们不属于冥界的管理之中,一直过着独立而自由的生活。
“他们掌握着特权,掌握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信仰,但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愿意回报人们的信仰,成为一个受到子民爱戴的神。
“在妖怪之中,有一个成为妖怪才不过百年的小狐妖,她在玩耍中误入了一个寺庙,听到寺庙中的老和尚在给一个小和尚讲为人处事的道理,觉得老和尚讲的很有道理,于是决定一心向善,每日在老和尚和小和尚睡着之后偷偷地念颂佛经。
“然而,有一天老和尚和小和尚发现了她,老和尚经验丰富,让小和尚和老和尚一起不动声色地退出佛堂,然后老和尚连夜用信鸽请来了远方的高僧,试图杀死这只狐狸。
“但是没想到这个夜半诵经的狐狸已经获得了稀有的神力,虽然没有神格但是本身自己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幅的提升,可见这个狐妖是多么虔诚的一颗心。狐狸并没有太大的反抗,只是一面躲闪着一面试图说服前来的高僧,最后失手抓伤了高僧同时自己也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对抗高僧而最终受到重伤。
“几个星期过后,受伤的高僧在山下的村落中由于狐毒而死,而那一老一小的两个和尚也因为害怕而逃到了更远的寺庙。被狐毒杀死的高僧变成了鬼,一夜之间杀光了全村的人,这件事引起了冥界的注意,于是派遣当时专门负责收割妖怪灵魂的白色死神来到村落,而那个被派遣到村落的白色死神便是后来弑神杀佛的百夜霜。
“狐狸在一个小女孩的帮助下勉强活了下来,但是身负重伤的她如果不吸食人的生命力则无法恢复,渐渐的狐狸也面临着死亡,但是哪怕至死,她都不愿意哪怕吸食一口身边的那个单纯的女孩的生命——后来,霜来到了这里,虽然这段故事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最后女孩用她的生命在霜大人的手中换取了狐狸的生命,于是狐狸重新活了过来。
“一心向善的狐狸并不知道是女孩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她的性命,她一直以为是眼前的这位身着白衣刀斩妖魔的死神少女拯救了她的生命,于是,她随着霜大人一起开始了一段奇妙的旅程。
“也许,这段旅行从开头就没有任何的意义,狐狸的向善之心也没有丝毫的意味,意识模糊之中的狐狸虽然不肯吸食女孩的生命来拯救自己的命运,然而女孩最终却还是用她的生命换得了狐狸那双清澈明亮的苍瞳。
“狐狸渐渐的忘记了那个曾经救过她的命的少女,因为她并不知道她的重生究竟缘由于何。
“死去的人无法再度获得生命,这是世界的规则也是自然的法则,无论是对于狐狸还是霜都是如此,这两个有着相似命运的人最终走在了一起,她们的身上都流淌着深爱着她们的另一半生命的血液。
“也许是出于同情或者是出于自怜,旅程的最后,霜把狐狸送到了大明山脚下,说是要返回冥界其实独自一人走上了高天原——她斩杀了神界的管理员,不动明王。
“神和妖从此不在有着明显的区分,而狐狸最终也变成了她所期望的,一心向善的神明。”
贞依说到这里之后,慢慢地为优莉倒上了一杯茶,浅浅地,淡淡地说着:“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呢——你觉得呢?”
“诶?”忽然被贞依反问的优莉似乎并没有从故事中回过神来,或者,她觉得这个故事根本就没有完结,“可是,也只是狐狸成为了神而已啊,然后呢?”
就像是预料到了优莉会有这样的反应一般,贞依缓缓地拿起茶杯品了一口热茶:“然后……就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了。”
“诶……”杯中的茶倒映着优莉憔悴的面容和天空中微微阴沉的云朵,优莉却只是不由自主地抓了抓自己的脸颊,“总觉得,像没有结束一样呢。”
“何以见得?”
“因为,那个女孩也好还是那个霜大人也好,她们俩最终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就算狐狸真的如愿以偿成了神明,那也似乎对整个故事没有影响啊。”
听到优莉地话贞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是呢,其实,没有任何的改变,哪怕狐狸真的成为了神明,那也仅仅只是成为了神明而已……”
贞依这样说完之后慢慢地站起了身,低头从和服的胸口里掏出一块金色的怀表看了看:“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等,等等!”
优莉的话还没有说完,贞依便伸手摸了摸优莉的脑袋,虽然从外表上看上去她比优莉要小的多了,但是她温和的笑容就如同一个老者,充满着和蔼:“好了,下次再说吧,我还会来的,所以别着急。”
“至少,告诉我怎么称呼您……”就像她忽然出现在优莉的面前一样,优莉的手刚刚伸出去贞依就消失在了优莉的面前,剩下的,仅仅只是一丝温和的微风和一缕淡淡的樱香。
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正常的孩子而已。
贞依这么想着,一边缓缓地走在木制的长廊之上倾听着水渠中流过的溪水声,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怀表。那是一枚纯金色的怀表,表盖上刻着一个凤凰的图案,但是这枚怀表并没有走动,准确的说,是早已坏掉了。
破碎的玻璃盖,断了的秒针,拧不动的发条,怎么看都只是一枚坏掉的怀表而已,但是在贞依的眼里却比任何的珍宝都要珍贵。
故事,是曾经的爱人讲给贞依听的,那个时候贞依还很小,那个时候的贞依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贞依的外表就和这枚怀表一样永远停留在了她十三岁那年,由于一些很特殊的原因,她从一个普通的人类变成了妖怪,最后变成了妖王。
我,并不因这怀表的停滞而感到惋惜,只是因这怀表的停止而感到怀恋——那段只属于你和我的日子。
贞依这么想着,轻轻地盖上怀表的盖子,重新放回了和服之中,然后掏出了手机。淡蓝色的壁纸上黑色的数字显示着“14:45”的字样,回想起来贞依好像还没有吃午饭,虽然并不感到饿,但是一时间也找不到打发时间的办法。
随手的翻开通讯录,上面只有两个有着名字记录的电话号码和EMAIL,一个是依贞,一个是溯月。
难得感觉这么闲,就找点事情做吧。
唉。
难得去了一趟草沙家,但是却感觉心情一点都没有变轻松,反而变得更乱了。
有的时候我很容易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某些东西,但是有的时候这种自我暗示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依贞。”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电车就要进入商业街了,伴着溯夜轻轻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角的触感,她那双碧蓝色的双眸呆呆地看着我。
“嗯?怎么了?”低头看了看她,而后看了看窗外的商业街我不由得咬咬牙清理开一直纠缠在心里的那些思绪,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什么要买的吗?”
“嗯。”溯夜于是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她的左手一直轻轻地握着我的右手轻柔地拉着我,“不是说暑假准备出去玩的吗?”
“诶?”我跟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电车也伴着轻缓的刹车稳稳地停在了站台之上,“哦,好像是啊,记得溯月以前提起过一次。”
“嗯。”于是溯夜点了点头,拉着我走出了车门,商业街的站台上人不管何时都是那么的多,毕竟这也属于一个换乘点吧。
天空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散开了,但是夏日的炎热并没有立刻在大地上散布开来,迎面而来的风依然是凉凉的,带着雨后的水香。
熟悉的广场,熟悉的喷泉,熟悉的站台,最近一段日子还真是和这个地方挺有缘的。回想起和优雪的相遇,以及纸人事件的解决,我不禁笑了笑——总的来说,都是好事呢。
“傻笑。”看了看我的,溯夜淡淡地这么说着,而后拉着我走下了扶梯。
“呃……”
暑假的第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的感觉今天的人似乎特别的多,多数都是像我们一样的学生。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天气正好比较凉爽吧,而这样的天气——溯月还在家里睡大觉,真是太废柴了,啊哈哈哈哈。
上次来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两个女仆发传单,而正是因为这传单让我和优雪相识。回想起来,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样,但是这次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穿着黑色洋裙的银发少女,手中挂着一个竹篮子正对着身边路过的行人发送饼干。
又有新店开张了吗?我这样想着,轻轻握着溯夜的手从银发的少女身边经过,而少女也就在这个时候对着溯夜递来了一块饼干,温和地笑着:“啊啦,真是可爱的妹妹呢,饼干很好吃哦~”
溯夜并没有回头,而是伸手接过了饼干,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银发的少女,而后径直走了过去,就像其他的行人那样。
女孩依然笑着对我们俩挥挥手,然后继续对着路过的行人同样的,一次又一次地发送饼干。
这样的情形,差不多看习惯了呢,只不过是一个推销点心的女孩,和一群普通的行人而已。
“哟,真是巧遇啊,依贞。”就在我一边发呆一边跟着溯夜的脚步往前走的时候,从摆放在街边的长椅上迎面站起了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
虽然说是每天都会见到的同学,但是最近压在心里的事情确实有点太多了,我足足愣了四五秒才反应了过来,停下了脚步:“哦,松本啊,还有柴川。”
跟着松本身边的还有一个带着眼镜梳着七分头的少年,他是松本中学时代的朋友,虽然我不太熟,不过也至少见过几次,于是柴川对着我点点头:“下午好,东口同学。”
松本看了看我,而后四处看了看表情忽然变得很诧异:“咦?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溯夜妹妹呢?”
“别说的好像很熟一样,魂淡。”就在松本这样四处张望的时候,溯夜似乎是吃完了手里的饼干,从我的背后走了出来,淡淡地说着。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下一个瞬间,松本迅速陷入了日常一抽状态,双手抱着头整个人后仰着仰天大喊,“萌翻了!!!!!”
随着他的叫喊声,原本在这个充满着各种元素的商业街里并不算十分显眼的我和溯夜立刻引来了很多人的驻足。
娇小可爱的溯夜,身穿着一身在阵阵透过长街的风中翩翩舞动的哥特式萝莉塔,一头金色的长长马尾,冷冰冰的表情——果真是萌翻了,啧啧,不对。
“哇——好可爱的孩子……”渐渐的,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不少的人甚至拿出了手里的手机拍照,而我,则只有哭笑不得的份了。
乘着人群还没有聚拢,快撤吧。我这样想着,拉起溯夜的手径直继续前进,而这个时候松本忽然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等下,依贞。”
“Wh,what?你又想干嘛?”说真的,虽然我们俩算不上死党但是也算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了,虽然我经常对他表示无语就是了。
“那,那个啊。”松本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少有的吞吐,或者说似乎是有点害羞?哽咽了半天之后他又忽然拍着我的肩膀说着,“草沙同学没和你一起来吗?你们俩似乎经常在一起啊。”
“溯月吗?好像是通宵了所以在家……啊啊啊,痛痛痛……”差点就说漏嘴了,好在溯夜及时地掐了一下我的手指——不过,您学过关节技吗?手指不能往那个方向掰的啊,会断的啊,我亲爱的妹妹大人!
咦?不对啊,我记得松本好像知道溯月住在我家,班上很多同学都知道——到底为什么掐我????莫名躺枪啊!
“啊哈哈,你们兄妹俩的关系真好啊,真是羡慕,溯夜妹妹这么可爱。”看到这一幕的松本则是依然爽朗地笑着,而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样啊,溯月在家休息吗?那,我这里还有几个同学,就不打搅你们俩了。”
“哈……”虽然我想吐槽关系好的话,妹妹做出会把哥哥的手指几乎拧断的举动吗?不过看了看他,果然他听说溯月不在之后显得有点失望,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嘛,加油吧。”
就在对话的期间,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同学从长椅旁的音像店里面走了出来,男生女生加起来总共有六七人的样子,但是除了柴川和松本我一个都不认识,于是对着他们摆摆手打了个招呼,我和溯夜继续向前进发。
虽然说来到了这里,但是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如果要说的话,就是挺想重新买一台电脑的,毕竟家里那一台很久了,本来觉得没有什么的,但是最近忽然发现溯夜很需要电脑的样子,有空的话还是换一台吧,毕竟有时候我可能也会有所需要。总之不是今天,等那天候等松本有空了约他一起出来买好了,他对这方面好像挺熟的。
整条街上我几乎一直都是被溯夜牵着在走,因为我基本上毫无目的,而溯夜好像有什么想买的东西的样子虽然说本质上还是闲逛,不过还是有什么目的来得比较好。
跟着溯夜的脚步,我……我选择了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
原,原来是要买内衣啊……好算我及时发现了有点不对劲,差点走进店门。
身边走过了一两个从店内走出来的高中生,她们一边谈论着最近的内衣款式,一边笑着从我的身边走过,虽然没注意我,但是还是令我感觉面红耳赤。
不,不行,我得表现的自然一点——我得想点别的什么……
说起来,好像还没确定暑假去哪里玩吧,总觉得我们本身就居住在海边所以去海边的话好像没什么新鲜意义的感觉。但是爬山的话,我们这里的山也挺多的……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呢?
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一个比较容易接受原本接受不了的事情的人,但是很多事情,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如果不是贞依教会了我一点使用双色刀的方法的话,也许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那东西了。
也许,对我来讲,旅行并不见得一定要去哪里,而是一种必须,必须去放松一下我自己的心情吧。
“依贞?”就在发呆的时候,一抹黑色的衣裙带着那熟悉的稚嫩的声音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
我总觉得,虽然是我陪着溯夜逛街,但是本质上其实是溯夜陪着我。
于是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不知何时阳光已经穿透了台风的残云,渐渐的带来了点点的夏日气息。
溯夜的手中拿着一个很漂亮的粉色纸袋,盯着我看了些时之后,把纸袋放进了她腰间的一个黑色的小包包之中。
“想去海边。”轻轻地用她那双软软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溯夜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
“海边?每天都会看到啊。”当然,作为我,我可能一下子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溯夜的那张小嘴看上去是微微有点鼓囊着了,重重地捏了一下我的手指,她眨了眨眼:“去冲绳吧。”
“诶……”忽然的去那么远的地方?从我们这个地方过去的话,怕是要搭飞机吧,我这样想着。
“那么,先去买一套泳装吧,去年的应该已经不能穿了吧。”溯夜依然是自顾自一般地说着,而后继续拉着我的手走向了大厦的电梯。
“您确定不能穿吗?”跟着她的脚步,说实话我都有点晕了,虽然说我很清楚她只是尽力地帮我打发时间而已,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嗯?!”下一瞬间,溯夜的表情虽然不明显,但是我很清楚地看到她似乎是怒了。
“抱歉,一时顺嘴……”于是我只有陷入了沉默之中。
溯夜这些年身体有成长的迹象么?平常的话如果不是穿着学校制服,谁知道她是高中生啊!
虽然我明显充满了一肚子的意见,但是为了我的生命着想,还是默默地忍在了心里。
电梯叮咚地一声停在了六楼,人潮突然海浪一般从电梯口挤了进来,一股大厦中的凉风混杂着人群的热浪给人带来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花了好大的劲我和溯夜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进入了服饰的卖场。
人真的很多啊,放眼望去整个卖场之中到处都是学生样貌的面孔,果然暑假的第一天而且正好遇上了一个凉爽的天气大多数的学生都会选择出门吗。
女孩子似乎大多数都很喜欢买衣服,这一点溯夜似乎也不算是个例外,看着宁琅满目的各种服饰,溯夜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拐角的一个柜台旁摆着一个身穿着白色长裙的假人,长裙虽然并不华丽但是很素雅,我总觉得这种服饰和溯夜才比较配,而就当我在假人面前停下的时候,旁边的一位很热情的售货员用十分亲切声音对我说着:“这位同学是想给自己的妹妹买衣服吗?童装部在那边哟~”说着还伸手指着不远处那群孩子聚集的地方。
“……”不行,我不能笑,我的本能告诉我我不能笑,于是我对着售货员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清了清嗓子,“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啧。”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我明显听到溯夜咋舌了。
嘛,这种情形应该也不算少见了吧,身穿着哥特萝莉塔的溯夜吸引了很多路人和店员的目光,也许在他们看来这种装扮很适合溯夜,但是在我看来溯夜还是比较适合穿淡雅一点的衣服,嗯。
“罢了。”轻轻地,溯夜这么说着,“我们去看看泳装吧。”
“啊……说的也是。”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很快迎上了溯夜的话茬。
不过说起泳装的话,溯夜只能穿那种连体的吧。
很多的时候我越是这么想,她却越是做出和我的想法完全相反的事情。
果不其然的,溯夜拿起了一套带着白色花边黄色蝴蝶结的粉色比基尼……
然后,她那双碧蓝色的眼从她金色的弯弯额发中露了出来,抬眼看着我。
“呃……”我一时哽噎,这,这,我该怎么办。
大概这只是一个玩笑,溯夜只是看了看我,而后把那套比基尼放回了原处,仔细地挑选了一番之后拿起了另一套粉色的连体泳衣。
我不由得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
“啊啦,这位可爱的小小姐,真是好眼光呢。”伴着导购员的声音,溯夜走进了更衣室。
会不会,有点太平淡了呢?
虽然说我没有过陪着“女朋友”之类的女生逛街的经历,不过不管是在漫画还是在电视剧中,或者说是其他同学的谈论之中,逛街似乎并没有这么平淡。
也许,是因为溯夜和我都一样,并不太喜欢闲晃吧。
就算是平淡无奇,有时候也感觉出来走走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毕竟,是和溯夜在一起,和我最亲近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就是你的所求吗?瞳。”
并不算高的山,就和当年一样,吹拂着沁人心脾的微风。树叶的响声,树林的味道,流传着岁月的悠古,吹拂着少女深蓝色的发。淡蓝色的和服,白色的袜子,深棕色的木屐,不知掩埋了多少时光的那些枯枝败叶上,留下了浅浅的木屐齿痕。
贞依静静地坐在树上,手中端着一叠糯米团子,遥望着山的另一边,汹涌澎湃的海浪。
变化与不变就和天空的云朵一般漂浮在这片土地之上,从未改变的这片山野,山野的另一侧却不再是那美丽的湿地平原。
浅浅的,林中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随着一抹深绿色的灌木丛被拨开,一个娇柔的少女带着茫然的目光行走在山野之中。
“这就是你的所求吗?孩子。”低头看着额头上别着一枚蝶形发卡的少女,贞依淡淡地,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
贞依的声音似乎把千本羽吓了一跳,她随后抬起头看着坐在树枝上端着碟子悠闲地吃着糯米团子的和服少女,眼中露出了诧异。
“变化与不变是共存的,我曾经经常在这里等一个人,他每次都会在这绵延的山野之中的某棵树上找到我,但是这一次——他大概不可能再来找我了。”依然自言自语一般地,贞依这样说着。
千本羽当然不明白贞依的意思,但是贞依所说的话却给千本羽带来一种莫名的触动,在那一瞬间,小羽回想起了依贞。
缓缓地,带着一股柔柔的暖风,淡淡的樱香从贞依的身上徐徐飘散。从树上飘落而下,贞依歪着头似乎是想了想,而后慢慢地举起了右手:“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我怎么也看不懂,一个为了自己的信仰放弃了一切,一个为了放弃一切而选择了信仰。”
随着贞依的右手抬起,整个树林之中忽然刮起了一阵暖暖的旋风,树叶伴着枯枝被旋风吹起就像暴风雪一般几乎让千本羽睁不开眼。透过挡在面前的手臂看去,旋风似乎朝着贞依的手心汇聚而去,树叶如同乌云一般掩去了透入树林的阳光,在昏暗之中,贞依的手上静静漂浮着一把西洋样式的十字剑。
干净而细长的剑身,金色的剑柄上沿着剑身的方向刺出两柄长长的倒刃,镶嵌着绿色的宝石,看上去就如同中世纪的骑士剑一般。
“妖王刃……您,您是妖王?!”没错,千本羽一眼就能认出那把十字剑,在妖刀谱上唯一一把西洋风格的妖刀——妖王刃。
“我的名字,叫做贞依——妖王·贞依,是不是和你认识的某个人的名字很像呢?”随着幽幽的光辉散去,旋风也戛然而止,贞依淡雅而稚嫩的声音随着树叶沙沙落地的声音奏响,不紧不慢地,她这样说着,“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类能正确的认得象征妖王的妖王刃。”
妖王贞依,虽然千本羽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听说过妖王被解除封印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妖王就在这个时刻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顿时由自心中产生出一股紧张感。
没错,胧剑士,在江户时代开始盛行,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虽然借助妖力和妖刀得到过人的能力但是却和妖怪有着完全对立的立场。
简单来说,从江户时代开始,真正的胧剑士就等于斩妖者或者驱魔人。
千本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虽然现在来讲胧剑士和妖怪已经成为了都市传说,而且大多数的妖怪和胧剑士一样属于妖廷——但是,对于这个沉睡了将近600年的妖王来说,她此时时刻出现在千本羽的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真身很有可能并不带着友好的意思……
我,虽然是一个胧剑士,但是也只是继承我的母亲的能力而已,真正并没有斩杀过多少异物,面对着妖王——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应付。
而贞依则只是依然端着她的糯米团子慢慢地吃了一口,平静地说着:“我们有着一面之缘,虽然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那天你从依贞手里夺走双色刀的时候,我恰好在场。”
“依贞……”贞依的话就像一个冰锥一样刺痛了千本羽的心,一种又痛又寒的感觉充斥着千本羽的心里。看来妖王可能是因为双色刀的事情而报复我一下,但是,回想起依贞,我真的感觉好难受好难受……
“啊——”看到千本羽那复杂的表情,贞依却只是叹了口气,那把漂浮在半空中的妖王刃被依贞拿在了手上,然后直直地**了土地之中,“看来,你并没有得到你所求的东西呢,孩子。”
“我所求的东西……”贞依的话就像带着魔力一般,贞依那双鲜红色的眼就像能看透人心一般,让千本羽感到无所适从。
[我,只是一心的觉得我应该继承母亲的一切而已。
我并没有想过要为母亲复仇,因为我的母亲临死之前告诉我,不要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现实引领着我走向了那把双色刀,走向了妖廷的那些人,拿到了报酬的我并没有把双色刀交给他们,而是把双色刀还给了依贞,我觉得这样虽然只会让我陷入不利的境地。但是我的心告诉我,我不可以伤害依贞……
我想。]
“我想,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依贞,为什么现实总是对我如此的残酷,为什么拿着那把刀的偏偏是依贞。”踌躇了很久之后,千本羽这样说着,伴随着一阵透凉的风,一把武士刀出现在她的右手上。
那双深棕色的眼,倒映着贞依那娇巧的身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我,不可能打得过妖王,我很清楚。
这一定是报应吧。]
“如此。”那双鲜红色的眼,玻璃一般的剔透,剔透到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注视着的人的心也变得透明了一般,贞依只是微微挑起了眉毛很随意一般地说着,“你会觉得现实的残酷是因为你的能力不足吗?”
“诶?”贞依的话显得很莫名,千本羽不由得抬起头看着贞依,但是心里还是不由得扑腾一跳,然而仔细想想千本羽却摇了摇头,“不会。”
于是贞依继续问着:“那么,如果给你更强大的力量,你会觉得你能改变现状吗?”
“不能。”同样还是摇摇头地,千本羽这样回答着。即便是有着更强大的力量,终究还是什么也不能改变,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
“那么,我们再来玩一次夺剑的游戏吧。”贞依只是淡淡一笑,而后后退了两步,露出了她面前的妖王刃,“如果你能从我的面前夺走这把妖王刃,那么这把刀就是你的了。”
“?!”什么意思?眼前的这个萝莉身型的妖王,在千本羽看来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她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并不经意,但是又好像深深的了解千本羽在想些什么。
夺刀。
她是在暗示什么?还是仅仅只是因为一时的兴趣,这让千本羽完全不明白,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把直直地插在土里的十字剑。
就算夺到了这把妖王刃,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妖王刃给我带来了强大的力量,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并不认为妖廷的那些人可以抓到我,事实上他们不可能掌握我的任何痕迹,我在妖廷没有留下任何的资料,就算是我的母亲,也早就死亡了而已。在妖廷看来,我们千本家,早就不存在胧剑士了,早就灭亡了。
到底,有什么意义……
贞依依然只是站在那把妖王刃的后面,轻轻地放下了手中装着糯米团子的小碟,眨了眨眼:“不觉得很有趣吗?让我们再玩一次这个游戏吧。”
“游戏?”不要开玩笑了,千本羽这样想着,从一开始我夺走双色刀就不是因为觉得好玩啊!难道在你的眼里,人类的一切举动都只是可笑的游戏?!
“我,不认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游戏,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我会,尽全力杀了你……”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千本羽却依然这样说着。
没有什么比被愚弄更令人生气了,但是千本羽并不这样想,这个世界一开始就给了她一个不公平的开始,就算在别人的眼里我有着独特的能力,但是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到底索求着什么。]
[至少,我清楚的记得从依贞的手里抢走双色刀的那个时候,我的心是多么的痛。]
[但是,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我也需要生活,我也需要生存。]
蝶形的发卡在千本羽的头上挥动着翅膀,在她的面前,站在妖王刃后面的贞依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在千本羽看来是那么的充满着“恶意”。
是吗?你仅仅只是觉得无聊了所以想玩弄一下我而已吗?
千本羽这么想着,手中的刀在树林中斑驳的阳光下闪过一道锐利的弧光。
“嗖——”的一声,地面的落叶就像雪花一般在千本羽的背后猛得被吹起。
分撒的落叶,从树林中投下的一束一束阳光,阳光之中弥漫在树林中的灰尘就像一滴滴晶莹的露水,闪着淡淡的辉光。
“少女,我劝你还是试图夺刀的好,不明的目的反而会令你失去目的。”贞依的声音,很近,很近,在耳边响起。
“砰!”的一声,妖刀在某个物体的阻挡下擦出一道金色的火花,闪光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树林,而就在那一刹那,千本羽看到了贞依手中挡住了妖刀的物体——仅仅,是一把折扇。
乳白色玉石制成的扇骨,折扇下缀着一枚金色的吊饰,在妖刀的冲击之下,刀刃擦出了一道焦灼的火花,而那把扇子却丝毫无损。
看来两者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
但是,我没有退缩的理由。
千本羽这样想着,快速地收回妖刀对着贞依近距离地再次猛刺而去。
“砰!”一声闷响,胸口就像是被一块石头重重地砸中了一般,刀刃甚至连贞依飘扬的头发都没能触碰到,眼前的景色便如同倒带一般飞速地后退而去。
好痛……
一掌,仅仅只是看上去很随意的一掌。弥漫着腥甜妖气的一掌携带着巨大的妖力从贞依的手心贯通而出,强力的一掌在千本羽的背后甚至震出一道环形的水雾,猛得把千本羽砸到一棵树下。
这就是妖王——压倒性的实力,不用说杀掉她了,甚至就连碰都碰不到她的一根汗毛。
过了好久,千本羽才在次站起身来,她的背后腾起了一片焦灰色的烟雾,如果不是体内有着妖力帮助自己恢复过来,刚刚贞依的那一掌足矣打死一头野牛……
“说过了,你还是选择夺刀比较好。”远远地,贞依仍然只是平静地站在妖王刃的背后,把手中的折扇放进了衣袖之中。
从头到尾,贞依都没有挪动过哪怕一小步。
“……”深深的叹息,就连千本羽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而叹息,抬头看了看从树枝间露出的青空,默默地深深地叹息一口。
完全不知道这个妖王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莫名奇妙的拦住自己,为什么要玩这个不知意义的“游戏”。
[从我一出生的时候,这个世界就玩弄了我。]
[我连自己父母的样子都没见过就被遗弃,而后被收养在千本家。]
[虽然养父暴虐无度,但是在母亲的努力下,生活也不算很艰苦。]
[我本以为我会和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成长,然后离开那个家,但是有一天母亲却突然去世了,留给了我这把妖刀。]
[我憎恨我的父亲,我爱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呵护,但是母亲死后我却并没有报复我的父亲——因为我知道,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一路漂泊至此,凭借着路上解决的几个事情索要回报,来到这个城市,遇到了那群妖廷的人。]
[他们给了我稳定的住所,给了我久违的学校生活,让我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双色刀。]
[如果可以,我希望双色刀永远都不要出现,这样我就能永远的留在这个城市,留在依贞的身边,哪怕,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而已。]
[为什么,偏偏是依贞,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真的有双色刀这种东西……]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回答我,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抬头看着天空,千本羽这样淡淡地,说着。
星月编年录
—流传的境界和无法比及的悠远—
第十二夜
鵺恋红茶—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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